在昆曲传播接受的过程中,文人与清曲家、艺人发生了密切的关系,这在尺牍中也有所反映。一般说来,清曲家带有某种程度的文人气质,文人与他们的关系是相对平等的。如清曲家赵瞻云,与王锡爵、王衡父子相知。王衡有《武君阳赵鹏云》:“不依谢吴人燕,如野鹿入押,忽忽不乐,所以睽违两年而不奏尺寸于执事者,诚无佳怀可以对知己也。兄比来何似?风台月榭,其亦曾念否耶。辄录小词以志鄙念。”
赵瞻云,据陈继儒《赵瞻云传》文中“琅玡兄弟”指王世贞、王世燃兄弟“太原父子”指王锡爵、王衡。当时文献,写到赵瞻云的,还有张大复《梅花草堂笔谈》卷十二《昆腔》,《列朝诗集》丁集十三上程嘉娃诗《听曲赠赵五老四首》,王衡此信称赵瞻云为知己,可见他与赵瞻云的关系是平等的。苏昆生是著名清曲家,人清以后穷愁潦倒,吴伟业曾经两次致信冒襄,请求他收留苏昆生。
《与冒裏书》云:“有中州一友,向在左宁南幕中,弟曾合柳敬亭同一歌赠之,所谓苏昆生是也。王烟老赏音之最,称为魏良辅速响尚在苏生,而不免为吴儿所困。比独身萧寺中,惟兄翁可振拔之,水绘园中不可无此客也。”这里的“同一歌”,指《楚两生行》,是吴伟业诗歌的名作。
《与冒襄书二》云:“大梁苏昆生兄于声音一道,得其精微,四声九宫清浊抗坠,讲求贯穿于微秒之间,几欲质子野州鸠而与之辨,康昆仑、贺怀智不足道也。古道良自爱,今人多不弹,昔年知交,大半下世,沦落江湖,几同挟瑟齐王之门矣。”方今大江南北,风流儒雅,选新声而歌楚调,執有过吾老盟翁者乎!
两封信都写得情真意切,不愧深知苏昆生其人者。艺人的地位比不上清曲家,但昆曲艺术离不开艺人,因此文人对他们也是关注的。邻迪光《与孙文融):“元戎小队,俨然顾我,复缘寝擦,坐失倒疑,何论投辖,又生平一大缺事。门下不加督过,飞书自门,词旨温复,且念及歌者。夫优佛贱属,讴歌小技,不废正始,渐靡末俗。门下不以新声为耳目累乎,请侯大拜还里,逆楼船而奏之水滨,为歌皇华者助。”
这里孙文融即孙簸,他给邹迪光写信,还问及邹迪光家班艺人近况,这在过去是极为罕见的,而邹迪光也就乘机把自己家班的情况介绍了一番。邹迪光的家班是极负盛名的,潘之恒在谈到当时的著名演员时就曾提到邹班之小潘,并说他工一唱三叹,这位小潘,或许也在孙簸关心之列。
汤显祖与戏曲艺人多有交往。他对戏曲艺人的看法可以分为两层。第一层,他指出艺人学戏、演戏是为了挣钱养家,与文人创作戏曲的心态不同。《复甘义施》中说:“弟之爱宜伶学二梦,道学也。性无善无恶,情有之。因情成梦,因梦成戏。戏有极善极恶,总与伶无与。伶因钱学《梦》耳。弟以为似道。怜之以付仁兄慧心者。”第二层,他指出艺人要讲艺德,艺术上也要有追求。能与艺人推心置腹地谈做人,谈演戏,可见汤显祖与艺人的交往不是浅层次的。